香港“限奶令”满月：带两罐奶粉入境转手赚46元

港铁车站，两名旅客提着奶粉准备回深圳。

香港奶粉仍受内地家长欢迎，罗湖口岸外收购奶粉的人不少。

去香港回来，你顺便带了两罐奶粉补贴路费吗?从一出生便非议缠身的香港“限奶令”，前日在平静中度过它的“满月”。“限奶令”的威力显而易见：香港 市场立马稳定、职业水客锐减、零售业界叫苦;内地方面：兼职水客收费更高、内地家长不惮高价、网络代购生意红火;有人说“限奶令”如一记耳光打在内地监管 部门和奶企脸上，但似乎也不见有人脸红，反而是内地牛奶股趁此利好，一路高歌，而国产奶粉想要收复失地，却是前途茫茫。强大的行政之手堵住了偌大漏洞，灵 活的市场之手又及时捅开各种小孔。从香港源源输往内地的洋奶粉流通链，有点吃力但有条不紊地运转。

影响1

带两罐奶粉入境 转手赚46元

罗湖口岸广场出现奶粉收购档，“人人都可以做水客”

以前一名水客一次能带几十罐奶粉，一罐奶粉手续费15港币。有水客月入近两万元。

现在基本找不到专业水客，带货者一天一次带两罐奶粉和几包尿片。一罐奶粉的带货费涨到30至40港元。

香港“限奶令”未能截断源源输往内地的“奶粉流”，另一种生态悄然滋生。

4月2日，罗湖口岸，人流如织。靠近罗湖汽车站入口的广场，一排拿着纸箱的档位划一排开，纸箱上放着一罐罐各个品牌的奶粉。不时有轻装简行的旅客，拿着两罐奶粉，快步走向摊档，逐一寒暄后，一手交奶粉，一手收钱。

原来，香港自3月1日实施限奶令后，赴港旅客24小时内只可携带1.8公斤(两罐)奶粉，传统水客整箱奶粉带回内地的做法早已销声匿迹。针对限奶 令，水货集团见招拆招，在罗湖口岸对开广场推出收购奶粉摊档，从香港返回内地的旅客，只要顺手在香港购买两罐奶粉，一出口岸就可以直奔摊档，转手将奶粉卖 给水货商，赚取一定数量的人工费。

现场观察，罗湖汽车站对开广场的奶粉收购档最为集中，有近10档;进入广场地下一层，也有三四档在收购奶粉。收购奶粉主要以人民币交易，少数以港币 交易。南都记者视察其中一档，短短一小时内，档主已收购约40罐奶粉，卖家主要以老人为主，也有主妇打扮的中年女子。但不像传统水客大包小包带上大量行 李，不好卖奶粉的人士都是轻装简行，随身或者提一个手提包，或者背个背囊，手上只提着两罐奶粉。

南都记者提着两罐奶粉快步走去，看有人走来，一名摊档的中年男子已经凑前询问，“你这什么奶粉?”“美赞臣3段。”“收200元一罐。”看记者犹豫了下，男子马上涨价“202元，卖不卖，其他档也是这个价。”

问了三四家摊档，记者最后以203元人民币一罐的价格，出手两罐奶粉。档主接过奶粉，先打开塑料盖，看下包装是否密封，然后再查看生产日期，最后才 支付人民币现金。按照上水药房卖一罐225港元计算，每罐奶粉赚了23元。据档主介绍，以往曾有人往奶粉罐装入沙子，然后出手诈骗，所以现在对奶粉包装是 否完整，都检查得很仔细，而保质期起码要有半年以上。

“我半个月前就开始收奶粉啦。”一名档主透露，他在广州开有港货店，这里收回的奶粉就带回广州出售。“以往带奶粉，要请水客集中带货，现在随便一个 旅客，买两罐奶粉，到口岸就可以卖掉，赚了一程路费，大家都好。”档主坦言，奶粉收购价钱浮动，每日价格不同，一般以每罐高出约10-30元人民币收购， 其中以美赞臣和美素佳儿的1号和2号最受欢迎。档主郑先生表示，大部分档主都是中间商，收到奶粉会转卖给幕后水货商，每罐赚两至三元人民币，再由大庄家分 销到广州、上海等省巿的港货店出售。

有档主直言，限奶令打击水客，但却没法阻止香港奶粉流入内地，“现在从香港返去内地，随手带两罐奶粉，在口岸就可以直接卖掉，没有任何风险，等于人人都可以做水客。”

影响2

内地需求不减网购生意更好

网店生意更好了，兼职水客数量增多

一道限奶令，限制住了过关奶粉的数量，却限制不了内地家长对港版奶粉的热情。

昨日南都记者采访多位深圳家长后发现，他们依然坚持给宝宝吃港版奶，而且他们发现，如今奶粉比以前更好买了，缺货现象少有。家有一对千金，王先生早 前都高频率地前往香港囤美素一段。在限奶令于3月1号下达前，他就已经囤了10多罐奶粉。如今他依然坚持去香港给孩子买奶粉，而且一定是去连锁商店买，他 称，自己只信得过亲手买的奶粉。

和王先生一样，钟小姐也坚持给孩子吃港版奶粉。“虽然买港版奶粉很多渠道，可是看到了价格差后，我还是坚持自己去香港买。”钟小姐说，之前帮内地同 学买美素一段，她网上找代购的价格是300元左右人民币一罐，蛇口这边港货店是268元一罐，而这奶粉在香港卖283元港币(约227元人民币)。“其中 的利润摆在这里，没事去香港买2罐奶粉回来也不吃力，顺便逛逛街也不错。”

后“限奶令”时代，在网上售卖港版奶粉的庄小姐也表示境况不错。她说现在客户不仅没少，反而增加了，“因为有些家长不愿意跑趟香港只买两罐奶粉，转向网购。”

唯一的麻烦是海关抓得紧，专业水客锐减，“以前两个专业水客，一天跑几趟下来，就能进几十罐奶粉。一罐奶粉手续费15元港币。有一个水客一个月赚了近两万块钱。”

现在基本找不到专业水客，帮庄小姐带货的，有七八个兼职的水客，“他们一般是下班后过去，一次带两罐奶粉和几包尿片。一罐奶粉的带货费涨到30-40元港币。”

当然，最终“羊毛出在羊身上”，虽然香港药房奶粉价格相比年前已回落许多，而内地家长网购到奶粉的价格，还是要贵20-30块钱。

不过也有实体港货店陷入“货源”之困。在深圳上步路上一家店的“港货专卖”黄色的标牌格外引人注目。这家刚开业不到一年的小店，去年还曾一度开了第二家分店，如今老板透露在港府严打水客和限奶令的压力下，已考虑转行了。

影响3

港府民望上升 内地人有怨气

学者认为政策规定的合法额度，会导致水货的人海战术

美素佳儿1段网购每罐人民币300元左右，蛇口这边港货店是268元，在香港卖283港元(约227元人民币)。

限奶令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水，引起余波不断。香港政府的果断出招，赢得了多数港人的称道，提高了民意，却无意中激起内地市民的怨气。

代表零售批发业界的香港立法会议员方刚一直反对限奶令推行，在他看来，限奶令部分是港府为赚取民意支持度的应急之举。

事实上，食物及卫生局长高永文的民望，从限奶令前的60%激增至现在的80%以上。“我感觉起码三方面有损失。供应商和零售商，受到限奶令打击，自 然是输家;而输得最失败的，我认为是香港政府。限奶令实施后，内地居民的怨气越来越高，这对香港长远而言并非好事。”方刚表示。

还有声音认为香港为此付出的成本过大，前中央政策组全职顾问练乙铮认为，“限奶令”政策实施的成本不菲，需要海关人员增加人手在关口把守、设卡、分流、查行李等，由此导致的行政费用和其他社会成本最终要由香港整体纳税人买单，而奶粉问题实际上是由水客引起的。

练乙铮认为，将婴儿奶粉列为法定储备食品，是病急乱投医，对于香港本地的自由经济体制是一种破坏。在政策方面，变成每人有“合法”携带出境的额度， 为水货活动提供了宽广可钻的策略空子，所谓“上有政策、下有对策”，奶粉限带令对于水货活动而言，变通之道就是采取人海战术，多了更多港人和内地人加入带 粉的行列。事实证明，类似的“随手带奶粉”已经在盛行。

“限奶令已给两地关系带来了不必要的后遗症，未来还不知会有哪些后遗症出现。”香港科技大学教授雷鼎鸣向南都记者表示，此次限奶令的法定惩罚力度过 大，一经定罪最高可处罚款50万港元及监禁两年，“带奶粉又不是带毒品”，难免造成内地人的不满，虽然已有的个案并没有判得那么重，只是罚款，但在现实上 给两地居民关系制造了矛盾。

事实上，从3月1日限奶令实施至今，香港海关已在各口岸拘捕499人，检获2100多公斤奶粉。另有12名携带“奶米粉”出境的旅客，因海关错误执 法而被捕，其后获撤销检控。这些香港执法机关“摆乌龙”的事件，将香港“限奶令”推向了风口浪尖，从客观上也引起一些内地市民对香港的怨气。

影响4

香港药房生意大跌业界忧数十万人生计

“限奶令”实施满月，香港奶粉市场可谓“冰火两重天”。一方面，港版奶粉货源充裕，香港家长再无担忧。另一方面，香港业界却连连叫苦。

春节期间，美赞臣、美素等热门品牌的婴幼儿奶粉在香港一度断货，曾有香港妈妈沿着东铁线从上水站走到大埔墟，都买不到一罐奶粉。但昨日南都记者在上水的药房所见，基本上热销的美赞臣、美素1、2、3段奶粉均有现货。以往水货客整箱奶粉从药房入货的壮观场景已难觅踪迹。

叫苦不迭的，是香港零售业界。香港零售管理协会指出，香港在2006-2012年间，经香港市场售出的奶粉数量增长约4.5倍。而政府统计，在 2012年1-11月期间，香港进口的婴幼儿奶粉达4000万公斤，估计总值近89亿港元，虽只占本地生产总值的大约0 .5%，但损失这项收益可能对香港本地生产总值的增长有较大影响。这4000万公斤奶粉中，在香港本地使用的大约有1500万公斤，大约有2300万公斤 的奶粉是购买后被带离了香港的。

香港零售管理协会认为，政府的限奶令等同漠视有关商品对香港经济带来的效益。若今次立法未能对症下药，反而伤害香港商贸经济，将会影响零售业及其周边行业例如市场营销、物流运输、进口代理等的经营，其中涉及数十万名雇员及其家庭的生计。

零售协会是否在危言耸听?在大埔南盛街，有药房日前以蚀本价清货。药房负责人表示，药房开业三年，生意稳定;近年愈来愈多内地人、水货客光顾，生意 急升。但政府推出限奶令后，生意额大跌六成以上，因为香港铺租高企，最终支撑不了。港九药房总商会副理事长何保民忧虑，限奶令实施后，不排除这些主营奶粉 的药房会陆续结业。

港九药房总商会理事长刘爱国表示，婴幼儿奶粉利润高，因为限奶令，药房失去这一收入来源，已经引起业界不满，近期将开会商讨对策，或要求政府修改政策，以保生计。

影响5

限奶令给内地奶企带来利好?

“香港限奶令等于给内地奶企和监管部门打了一记耳光!”“限奶令”3月1日实行，正赶上全国“两会”，奶粉话题被迅速引爆，人们寄希望于国务院的行 政机构改革能解决食品安全问题，时任国家工商总局局长的周伯华谈及奶粉问题眼含泪光。但颇具戏剧性的是，“限奶令”变成内地牛奶股的重大利好，伊利股份、 光明乳业等股价一路高歌猛进。

分析人士认为，香港的出口政策基本不会对国内乳企产生实质性利好，这样的股价上涨属于事件型炒作，建议投资者不要盲目追涨。奶业专家王丁棉也认为， 香港“限奶令”对内地奶企会有一些刺激和倒逼作用，但不可能产生大影响，更不可能像某些分析所说的“推动内地奶制品行业重整”。

王丁棉早在2011年就“炮轰”内地奶源标准过低，并直接影响了国产奶粉质量，但舆论热炒过后又偃旗息鼓。国务院机构改革后，新成立食品药品监管总局，还有望出台专门的奶粉安全条例，具体效果如何，王丁棉还是存疑。

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、副院长郑风田则认为，目前国内奶制品问题的根源在于奶源质量，在于分散的农户圈养方式，而在欧美都是大农场， 奶源质量可控。香港“限奶令”之后，郑风田认为国家应进一步降低进口洋奶粉的关税，这样既可让国人得益，也促使国内奶企在竞争中改进。

数据显示，洋奶粉近几年一直在以最快的速度吞噬国内市场。国内高端奶粉市场中，洋品牌占据的市场份额达到80%以上，中端奶粉市场中洋品牌的份额也 日益增大。随着洋奶粉份额的扩大，其价格也一路飙升。王丁棉调研后发现，本世纪初至今，每年奶粉都在涨价，大部分外资奶粉品牌是一年涨2-3次。商务部商 务预报系统的数据显示，截至2012年12月21日，全国国外品牌婴幼儿奶粉零售价为200.71元/公斤，国产品牌零售均价仅为153.79元/公斤。

“你看内地这个市场有多大!所以我说，香港限奶令不会给整个市场的基本面带来什么影响。”王丁棉说。